【樱润】谨以此声21
「这一代的年轻人啊……都是这么强势的吗？」当高桥提到他侄子打电话来说希望高桥能返乡治疗甚至打算先行帮其安排手续的时候，樱井惊讶叹道。
「可不是……也不管我是不是和他老妈刚吵了一架。总之我是不会听的，医保卡在我自己手上，他能奈我何。」高桥一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脸，回过头发现樱井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端详了片刻，「樱井君又是有感而发？…『一代年轻人』，怎么，那位小朋友半夜冲上来强吻你了？」
「什么？」樱井被高桥狂言吓了一跳，无奈塌下眉，「您怎么总是这样？」
「那他干什么了？」高桥偏偏头，他这段时间避世模式的入院治疗，除了药物，就全指望樱井这里的一点八卦活着，「不要跟我讲没什么，说过了你不可能能骗到一个娱志主编——就算是前娱志主编。」
樱井看上去也完全放弃抵抗了，放下水杯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给出高桥想听的：「他说我被人利用了——而且建议我不要深夜出行。」
「深夜出行？利用？」高桥茫然，「他是在说我吗？我隔空得罪这位小朋友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换了一张脸，「不过听上去就很刺激——这位小朋友说话方式和我很像啊！来多说点多说点！」
「那个，您能不能矜持一点……算了，他不是在说您的事情，不过……」樱井沉吟两秒，「确实也和他不相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被铃木提到的某个『出行的夜晚』——高桥回忆说就他所了解的，樱井深夜出行除了工作、也就是上次因为他大半夜医院给人打骚扰电话的那回。樱井点头，说就是那天。
不过之后有件巧事，刚好让他能把那次意外出门利用上，为友人解决一桩麻烦。
「不过这个孩子……大概是，看到我进小区没多久就离开了吧，一口咬定我是被人拖进舆论圈了。」
高桥吹了一声口哨：「明明是你自己的决定吧？话说啊，他眼里的你是不是活得跟一朵白莲花一样？纯净无污染，不沾一丝世尘？」
被明里暗里讽刺的樱井摸了摸鼻梁，语气悻悻道，被一个后辈这么提议让他感觉很微妙。
不过那天樱井倒是没当面点出这位小朋友会跟踪他的事情，毕竟当时也算是在公众场合。他对小朋友旁敲侧击地回应自己后来又有出门，甚至还态度稍显强硬地问人需不需要给他出示小区出入管理证明。
「那孩子后来说话都有些哽咽了。」
「以为自己不会被骂才比较奇怪吧……」娱志主编情不自禁吐槽，「这完全是觉得自己跟踪有理甚至还敢冲上来邀功的状态诶。老实说，站在樱井君的角度，这位小朋友的心态有点危险？樱井君关爱后辈是好事，但假如随之发展，你总得警惕后事会出意外哦？」
被正色警告的人苦恼蹙眉，道：「可是至今为止他也只是跟踪我而已，况且等我进小区没多久就离开了，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他的行为会比较接近我们说的『私生』吧？但他毕竟也是这个演艺圈里的人……我总觉得很多事情既然他进了这个圈子就会慢慢学会的，也就是现在小孩子心性而已。」
高桥怀疑地看向樱井，「即使这样你也还觉得他只是『小孩子』吗？他已经开始在置喙你的人际关系了，说难听点是在挑拨离间哦？」
樱井踟蹰片刻，说这其实和小孩子对喜欢的玩具有占有欲很像对吧？
高桥一听就大叹了一口气，「虽然偶尔樱井君会抖S样地捉弄后辈，也有很强势的一面…不过这种关键时刻竟然意外地温吞呢。」他心想这个人也不介意自己变成别人眼里的玩具吗？连宠物狗护食可都是要被训诫的。「这完全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样子啊，即使是这样，樱井君也不愿意亲自动手挥他第一鞭是吗？」
他顿了顿，看向樱井无措的手指，暗道，已经不算是温柔前辈的范畴了，虽然过去有听过不少人描述这个人以『温柔体恤』之词，但是这种纵容是对任何人都有的吗？
樱井没回答。
或许是当事情只牵扯到樱井本人的时候，他不会对这些事情有太多抵触感？还是说但凡划进他『熟人』范畴的，就能享受到他超高的容忍度？
高桥摊手一副等着看好戏样说，他不清楚樱井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许未来有一天樱井会愿意告诉他。
而一阵无语过后，高桥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他不是在恐吓，不过按照教育理论学来说，对一个恶习放纵不管的话，总有一天那位小朋友也会伤害到其他人——也许就是樱井最关怀的人。
樱井看上去很犹豫也无奈——谈到这个事情他就总是这样。对一个后辈，他自己的经验知道当一个前辈过来凶神时，有多大的威慑力。
「…会成心理阴影的。」大前辈轻声叹道，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我会注意的。」
但一些事情如果有心人会蓄意避开本尊，他想得知就很难。
——比如不幸一次次中招的福山；有幸不断见识这个小朋友多面性格的福山；稀里糊涂成了枪口的福山。
六月第一周的土曜日是福山和樱井准备要试音后期剧情中段一场重要戏份『公交车站偶遇场』的时间。由于这短短数语是后期剧情中相当关键的副线转折点，所以提前一个月，两人就需要在当日录制任务结束后单独进行试音练习。
樱井当天没有戏份，加之下午有另一份通告，所以只用在晚上八点之前到录音室即可。正式录制中正进行到佐藤疯狂躲避13相关的时期，由于太焦躁，这位年轻人甚至尝试去转移注意力——又跑去干涉男女主角的感情线去了。
正好主线里也是两位主角恋爱关系摇摇欲坠的时刻，佐藤的干扰让女主角找到了一个躲避自己恶劣心的港湾，而反之想要与女主角好好谈谈的少年不由得气急败坏，如果不是教养太好，恨不得冲上来和佐藤干一架。
然后就有了最初他们试音的片段：
少年站立不稳地冲躲在佐藤身后的少女痛苦呢喃道：「太痛了……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了……如果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的话，你会喜欢我胸腔里那一团红色吗？」
话语间他不由得攥紧了自己胸襟的一片，拉扯出一窜褶皱，像是心脏崩裂之前的纹路。而对他这幅姿态只感到恐惧和畏缩的少女却不自觉地往佐藤身后躲了躲：「…你在说什么啊……」
「我是认真的啊！如果要证明什么的话，把我的心都掏去吧！」
「事到如今才说这样的话，当初……当初放弃了我的人不是你吗？！」
佐藤见势赶紧上前一步随时准备拦下可能扑上来的少年，大声道：「够了！你别再来纠缠她了。说什么把心都掏出来，不过是你自己自我意识过剩的诳语而已吧！」
两个年轻人在屏幕里对峙，录音室内也是一派剑拔弩张的意味。而令监督惊讶的是，今次两位配音演员的发挥甚至比试音时更强盛。
等到这一段得监督喊「过」，三人才松了口气退到长椅上。女主役小小声激动地说「真的好紧张啊」，福山俏皮地朝她一笑。
下一组戏份还没开始，福山回到自己座位上，铃木随之在他左边坐下来，低垂着头，突然悄声问他，「待会儿休息的时候，我可以单独和福山桑聊几句吗？」
由于刚才对戏的激烈，较之经验丰富的福山，新人明显有点气喘。这声音近乎气声，福山有些意外地转头去看后辈，不过没有理由拒绝，福山点点头，「好啊。」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当中，直到录音再次开启。
「那个，我现在可以…和福山桑单独说说话吗……？」
等到第一部分录制完成，新人在休息室里找到了正喝水的福山。新人似乎是用尽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在前辈面前太过紧张怯懦，而前辈却还在惊异这个小伙子不同时期的不同面相，后者展颜一笑，想让后辈适当放松一点：「当然！你是要找我问问冷笑话的奥秘之处吗？」
「不、不是的……」铃木磕巴着矢口否认，困扰地环顾四周来往的工作人员们，欲言又止。
想说悄悄话啊——福山心下了然：「如果这里不方便，我们去隔壁那个空录音室里说吧。」
铃木恭敬鞠躬，小心地一步落后于福山，跟着福山走进隔壁录音室。
后辈谨慎地合上室门，落锁发出一下咔的声音。
「是有什么事吗？」福山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主要是他发现如果自己不开口，由着那个新人继续扭捏下去，两人这一天都得呆在这耗氧了。
「……」新人斟酌着开口，声音细若蚊吟，「那个，就是那天和福山桑提到的……」
「嗯？」
「……」
「那天？」福山故意重复一遍。
新人咬咬牙，「……那天想请问福山桑的………福山桑，也喜欢樱井桑吗？」
「……哈？」第二次发出这个音了，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居然困扰了这位后辈这么久，还两次跑来本人面前确认——他到底是什么地方给了这个年轻人这种印象啊？
所以说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福山做出被此言论惊吓到的神情，脑袋里循环自己和樱井的相处模式——不是，只是约着出去喝酒买东西而已，会被误解成是『那一种人』吗？虽然他不排斥同性恋情，但是他和樱井真没有啊？
可是这个情绪似乎丝毫没有传达给说话者，那个新人说完后反倒镇定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前辈。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福山矢口否认，「喂喂，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且不说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诽谤了，何况如果被人听到，连你的品质都会遭到质疑的吧？」
「我没有随便乱说。」新人暗自握紧拳，沉静道，「那天……虽然不是故意的，也觉得很失礼……但是我有听到福山桑的通话没错。」
「那天？通话？」福山一愣，「哪天？」
算了无所谓哪天了——在铃木想要解释的时候福山摆摆手，他和樱井向来都是短讯聊天，极少通电话：毕竟双方都是忙碌的声优职业，无端致电会影响彼此工作。看来可能是某天和桜井君通话的时候被人不小心听到还误解了。
「我说你啊……你搞错了……」福山是真无语了，他当时口中的『Sakurai』压根就不是樱井孝宏——是家里头那个桜井真介啊。
「可是我喜欢樱井桑。」新人莽撞地截断了前辈的话，他在身下握紧拳头，音量突然提高，像是被下了有罪判定的囚徒急于申诉一般，「所以如果我搞错了福山桑的想法的话……那就请福山桑不要阻拦我！」
「……」
很久以来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之前的所有疑惑与不确定都在这句表白之中得到了证实，但虽然有所心理准备，真正亲耳听闻还是有震撼感。
过去只是凭着铃木的表现迹象猜测是这样的情感，但是也要担心是不是还另有企图，现在真正确定了，反倒松口气。然而说实话，福山可从未预料到自己会有正面和这个新人对峙的时候——还是被人找上门来的，就算当初有点妨碍的小心思，可说到底，他们对待樱井的态度不一样，对于樱井而言也不一样。
不在同一平面上的人，怎么做比较？
而且这一秒铃木表现出灼灼目光也与上一刻的怯弱恭敬全然不同——简直就像两个人格一样。
这样的铃木让福山有些不安，却不知这不安是从何而来。
继铃木的激情发言之后，福山一时不知该回应什么。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弥漫开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找我？」福山也严肃起来，他双手插兜，低声问。
「……」新人皱着眉头似乎被问住了，像是在思考要如何回答，又像是在疑惑福山的问话，「所以说那天我就意识到福山桑也……」
福山做了个『止住』的手势，硬声道，「可是你根本就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清楚。」
其实客观来看这不关福山什么事：大不了和铃木解释清楚就没什么了。现在既然确定了这个后辈只是在单纯的仰慕樱井——虽然做法有待商榷——那至于要不要接受都应该归由樱井自己处理，福山一个外人，没什么话语权。
现在摘身出去是最好时机错过这村儿就没这店啦——如果福山能预见到未来的话，恐怕会拼命攥住自己肩膀前后摇着劝。
可惜现在的福山只能看到这个后辈存在对樱井的危险性。可能是涉世未深的关系，新人眼里只有自己想和另一个人更亲近的心情，或许这放在校园里、日常中，就算性别相同，也该是要被旁人鼓励『勇敢追求』的状态。可是这里不一样，他们不一样。三个人都是有一定名气、或将有名气的公众人物，外人的说法会影响他们很多方面，而舆论并不总是正向的。
这样下去就算是打着『爱无罪』的旗号，也可能会给樱井带来重创。想到这里福山不由得皱眉，这个年轻人看不到的很多东西，反过来樱井却会因为看到了而行动犹豫。不管现在樱井是不是知道了，往后拖都是一笔烂账。
福山抬眼，打量着这个后辈：年轻，莽撞。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总归是这个年龄段必经的不成熟，所以当然，他也会相应的承担这种不成熟带来的代价。
他想到，就暂且当作樱井已知，按他对那个人的印象，恐怕反而会因为自己是导因而不方便说更多。
平日里跳脱健气的前辈收束了笑着的神情，他的语气狠厉，口吻也咄咄逼人，「按你今日的做法，你甚至没搞清楚我的情况，就这么突兀地找上门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个嘴大多事之人，就凭你今天这席话、让媒体知道，就足以致你与樱井桑于险境？」
「你有为樱井桑考虑过吗？」
新人一愣，不自觉后退一步。
果然还是没法甩手不管。就算知道了铃木不会蓄意伤害樱井，但如果放任自流，这个新人的处事完全可能给樱井带来更惨痛的伤害。福山心转如迅雷，如果要樱井为一段无事生非的感情莫名承担责任、并因此遭难的话，这样的结局是福山绝对不乐意看到的。反正樱井帮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偶尔，让他来当一回『恶人』，也还挺新奇。
「何况，其实在那之前你就已经盯上我了吧？甚至作出偷偷尾随樱井桑这样的行为的，也是你，」福山笑了笑，却升起一股无名威压，「对吗？」
没想到自己隐秘的无礼行为会被前辈看到甚至戳穿，铃木瞳孔放大，脸色显而易见地红满出来，被震慑的效果非常明显。
——咦我说重话还挺帅的。
有一瞬福山分神跑偏了一下剧情，他虽然总被人称牙尖嘴利，但其实私下里极少和人真吵起来，这下子居然有种过了把瘾的快感。
「可是明明福山桑也这么对待过樱井桑……」新人心里不平，小声地反驳了一句。
福山一挑眉，好笑道：「先不说你在质疑什么、有没有根据；就算是真的好了，那也是我和樱井桑的『共识』。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我也问你一句好了：你已经向樱井桑表白了吗？他同意要和你开始一段恋爱关系了吗？」
这下子新人彻底哑口无言。
「如果他同意了就当我今天这些话都是放屁好吧？」福山坦然样地举起双手，「我从今天起不仅支持你们而且要公开就帮打榜、要地下情就帮掩护——当作我今天不识好歹质疑你们感情的赔礼？」
对面当然没有吭声。
等了片刻。
「…看样子是有事不如意嘛。」那这是没告白，还是被拒绝了？福山心下揣测了一把，不过对现在来说结果都一样。他在心里给自己的威严前辈还能屈能伸的形象点了个赞，继续步步紧逼，「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什么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向外人作出一副『领域不容侵犯』的样子呢？」
「……」
福山越想越觉得危险，如果樱井也同样倾心于此人的话他自然不会把事情揽过来，可樱井明显没这个意思——事到如今若当作不知情，以那人性格加铃木这缠人劲儿，恐怕整清楚得到猴年马月去。倘若在这不干不净的期间被媒体捕捉到蛛丝马迹再大肆宣扬，就无可挽回了。
以行动力著称的福山润当即在心里作出决定。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就顺带一提。」他下颌一挑，以前在Ad-Live磨练出的痞子演技得以派上用场，「回复你最开始的那句话：」
「——我啊，确实觉得『Sakurai』很不错。」
人家确实也是很有魅力的人嘛——他说的Sakurai可以指两个人哟。福山偷偷弯起一张猫嘴。
——原借于铃木的行动而钝化下来的三角，在福山出口决定之前几乎快堪堪垮下。而福山左右环视一阵后，猛然大跨步上前一跃。
他双手攥紧三角的一头，用劲一扯，三角绳索发出『撕拉』一声。
彻底扣死。
*樱井先生并不知道这位新人背着他在福山君面前疯狂造作
*铃木：那个电话早在我们正式录制的第一次……
*福山：虽然偶尔我也觉得和樱井桑像在谈恋爱，不过别人这么说我就觉得很奇怪。